下一次天亮

2016-12-31


「渡渡鳥!你看我今天妝畫的怎麼樣?」一位灰髮少年的頭從廚房吧檯探出來,臉上畫著前陣子最流行宿醉妝,擺了一個酒醉未醒的迷濛表情,等著渡渡鳥評論。
「嗯...我覺得你腮紅畫的位置不太對,應該上在顴骨,你現在看起來像是小殭屍的腮紅。而且小丑魚,晨練還沒開始吧,你不會又要跑掉去約會了?」渡渡鳥翻了個白眼,冷眼看著對方露出討好的表情,走到他身邊,把臉靠上肩膀撒嬌。

「不要蹭我肩膀,你妝那麼厚,都弄髒我衣服了。」
「好嘛渡渡鳥,幫我cover一下啦,207最聽你的話了,今天約會很重要欸,我可要一舉攻破對方防守直奔本壘的。」
「你們不要老是欺負207好嗎?他真的很認真在教你們,要是你練武有談戀愛一半積極就好了,還有,要記得帶保、險、套!」
「謝啦渡渡鳥,愛你,掰。」

渡渡鳥看著對方小跳躍的背影走出屋子,要是那孩子可以一直如魚得水就好了,渡渡鳥希望又有一個孩子可以找到他想去的地方。幾年前,渡渡鳥工作的夜總會休業了,渡渡鳥和店主把店面買下來,幾乎用光他所有積蓄,207也投下他少的可憐的存款,和渡渡鳥一起把夜總會內裝改成比較適合生活居住的地方,又隔出了幾間隔間、買了幾張上下鋪的床,類似青年旅館的溫馨的小家庭就出現了,一個暫時讓所有人都能夠休息的地方,一個家--原北堂標準之外的孩子們能夠暫時遮風避雨的家。


在渡渡鳥確認自己不參加最終測驗,想要當一個變裝歌手前,他獨自一個人在外面生活了一年多,日子不長,但是也吃了夠多苦的。在原北堂,你只有兩種可能,戰士,或什麼都不是。渡渡鳥知道那是什麼感覺,被大家踐踏、被當作嘲笑的對象、被排斥在社會體制之外。被看輕嗎?不,更慘,你從入不了他們的眼,他們虎視眈眈看著你跌倒,等著落井下石,等著說出:你們就是次等的人、等著說你失敗是理所當然。


渡渡鳥一直算不上積極的人,這不能怪他,這個世界的惡意輾傷他太多次,再多的熱情都會被熄滅,再溫柔的人都可能變得冰冷。直到再遇上207,渡渡鳥才又開始想起,這世界是可以多麼溫暖的,207不只一次讓他知道這個道理,無論是小時候迷惘的他、長大後猶豫怯弱的他,207讓他找到被需要的的可能、存在的意義,207給了他一個可以安心大笑和哭泣的地方,給了他一個家。渡渡鳥覺得自己太過幸運擁有這一切。


在他現在面對和他格格不入的世界,如此自在之後,他也想把這個家擴大,他想讓更多那些跟他一樣,不適合原北堂規則、沒辦法被原北堂塑造成他們想要形狀的孩子,有個暫時能夠休息的地方。


他的幸福來自於207,他讓他相信必須得做自己,讓心靈變得強大才可以保護自己保護別人。他也想告訴其他在困惑哭泣迷惘中的人,你不孤單,你可以做自己,然後變成一個溫柔又堅強的人。


「原北堂的標準太窄了。」「那我們把它變寬啊,你一定可以的!」


這是當渡渡鳥不經意提到想要幫助其他人、對原北堂標準不滿時和207的對話。一如往常的直來直往,但卻擊中渡渡鳥的心,也許就是因為207這句話,渡渡鳥當時才敢毅然決然地開了這間小旅社,和一個又一個獨特的孩子一起生活。


在旅社的人,來來去去,有些人只住了一周,長則可能一年。奇妙的是,沒有人賴在這裡不走。除了家事和早晚的武術練習,渡渡鳥從不干涉大家想做什麼,甚至就連住宿費,也都是放一個箱子要大家每天憑良心投錢進去。


剛開始來的人,都像是壓緊突然鬆開的彈簧,會飛得老高,無論是天天派對,或是天天昏睡,各式各樣的人都有過。在這樣互相學習,自我探索的日子裡,大家都會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到另一個地方。


「渡渡鳥,你在做什麼阿,肚子好餓喔!」又一個頭從廚房吧檯探出來,帶著等待點心的大狗表情看著渡渡鳥手裡的三明治,渡渡鳥看了他一眼,把手裡的三明治遞給對方。207像是餓了八百年一樣的全塞進嘴裡,讓接下來的話含糊不清「你有抗到小丑魚嗎?他好像,ㄇ有來練習欸。」「他去游愛河了啦。」「愛河?我們有這條河嗎?」


渡渡鳥沒回話,拿出口袋裡的手帕,丟到207臉上「把你的嘴擦一擦拉,髒死了。」207撿起手帕把額上的汗擦一擦,自然地就把手帕綁到手腕上。渡渡鳥看著對方露出傻氣的笑,天好像亮了。


渡渡鳥希望某天清晨的陽光,可以灑在每個人身上,照射出他們影子的形狀。有一天,原北堂可以不要再只有戰士,或是殘疾人,而是無論身材、個性、能力、長相,每個人,都可以是人,都可以是他們自己,也許是下個天亮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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