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火

2015-11-01

「走過二十年的紛擾,快只剩下那些殘破不堪的身心,可我們依舊奮不顧身的往前走,你是那條路上唯一的豔火,終於,我在路的那一端看見的是身穿西裝的你。」

撲火 我們相視笑著 撲火
什麼都不說 不說的 是真的
我們相視笑著 是夢也快樂


當你穿越愛的歷史向我走來
我在你眼裡看盡了相戀的年代
曾經的黑白 此刻燦爛

於是你不停散落 我不停拾獲
我們在遙遠的路上 白天黑夜為彼此是艷火
如果你在前方回頭 而我亦回頭
我們就錯過


很久以前人們都許諾
許諾要是什麼 可以不說

東聲敏原本不想在這大好日子哭泣的,他們終於走到這一刻。當他們相距著走道,一眨眼,他的眼淚就這樣掉下來了。


他們相愛的片段在腦中飛舞著,像是電影膠捲一格一格被剪開,通通拚成一幅巨大畫面塞到他腦子中,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如今那些所有片段都像是歷史泛黃而輕薄的,他和雷殷甲在眼神交流之間,二十年前第一次在社辦相遇,十二年前在天台上做愛,十年前的第一次幽會、五年前那個爭吵和轉身、兩年前在飯桌上相遇,但是他身邊是另一個男人。


在這段過程中,他只是一味地逃跑。


他害怕過往那些回憶追上他,他害怕那些爸媽不允許的,社會不允許的,現在這個家庭不允許的他,又會出來,那個已經他埋葬死亡的自己,又重新搶回這副軀殼。


所以他從未停止逃跑,當他遇到雷殷甲的高一那年,他的直覺就告訴他,他要離這個男人遠一點,不要和他攪和,否則他會死。


最後,他的確死了,會愛人能真實活著的他死了。
活下來的是東家獨子對社會有責任、任人擺佈的那個。


他把自己靈魂一點一滴的拆解,最後終於失去原本的面貌,一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他遺落丟棄的那些,都被雷殷甲視為珍寶收藏在他體內,而在他們再次相戀的時候,他才慢慢將他還給他,讓他自由成為他自己。


那無止盡逃跑的日子,他之所以可以持續這樣下去,是因為他知道,只要回頭,雷殷甲會在,只要他持續地對他說愛,他就能擁有他,他的愛是陷困住雷殷甲無法往前走,而不用負任何責任,並且能擁有退路。


直到雷殷甲推開他的那一次,他看著自己的手,什麼都沒有。


那一天,趁著Simon去廁所的時候,他們待在隔著餐桌,無話可說,只能問候著女兒還好嗎?原東寺還好嗎?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最後忘記是誰,說出了他們都很想說的那句話,「那你呢?你過得好嗎?我很想你⋯」他們什麼都說不出口,他們看著彼此眼眶發紅,東聲敏向來比較會忍耐,所以他定眼看著雷殷甲掉下淚水,他轉身結帳就走。


他不想也沒資格流淚,他不能假裝自己什麼都沒做無辜可愛的對著雷殷甲,所以他馬上逃跑了,一如往常。只是雷殷甲都還是知道,他拆穿所有偽裝,擁抱那些醜陋破碎的他,他一直是他靈魂缺失的另一半。


以往的淚水向來帶有愧疚,所以在今天他不想哭泣,他想讓雷殷甲看見他微笑的模樣,可惜他還是失敗了。

撲火 我們相視笑著 撲火
什麼都不說 不說的 是真的
我們相視笑著 是夢也快樂


當你原諒所有遺憾 對我依賴
我在你懷裡想起了最初的感慨
第一次等待 此刻還在

於是你不停散落 我不停拾獲
我們在遙遠的路上 白天黑夜為彼此是艷火
如果你在前方回頭 而我亦回頭
我們就錯過

雷殷甲笑著看他哭得慘兮兮的新郎,想著等等接吻的時候要幫他把眼淚鼻涕擦乾淨。


如果這一切是作夢,他願意永遠都不要醒來,在看全面啟動的時候,他也想著,如果可以他願意在夢境裡永遠不醒來,只要夢裡的東聲敏會對他說話、微笑,甚至是生氣他都甘願一輩子在夢裡。


現在這個時刻他也願意用這一生去交換時間的停止流逝,他想看著他的愛人緩步走向他,他們終於停傷害或是追逐。他們一直在拉扯著,他是個追風箏的人,東聲敏就是那個風箏,美麗、易碎並且遙不可及。


「我們每一次的相遇都是為了最好的戀愛。」其實在第一次他說出這句話之前,他真的累了,他厭倦了等待,厭倦了追逐,他覺得自己已經精疲力盡,不能再給任何人一點愛了,他想把這顆心好好地收著。


東聲敏又出現了,那個在高中時擁有炙烈感情的東聲敏,像是第一次闖入他眼中的他,又出現了。但是眼神中失去了些固執和驕傲並且滿身疲倦的幾乎要墜落,他毫不猶豫的再一次伸出手緊擁他。無所謂了,就算又是一次的傷心欲絕,傷害糾纏都好,他無法違抗自己的心,強烈想要占有著男人的情感。


他不確定如果要東聲敏形容自己的個性會是什麼,但是他相信東其實一直都不知道在他內心那些陰暗的小念頭。


他從來不大方,他恨透了和別人分享東聲敏,但是沒辦法,他沒有其他選擇,他明白,假如他不和別人分享這份愛情,他就會一點都無法擁有,東聲敏可能一直對他是有愧疚的,但是他不懂,他其實不用感到愧疚,因為在這段感情裡,他曾經不只一次想毀了東聲敏,不是指讓他生命消失,而是佔有東聲敏,讓他的生命裡只有他一個人。


在那些黑暗的念頭裡面,一直有著各種暗不見光的「擁有」,只是他從沒想過,現在他真的完整地擁有了東聲敏,婚姻讓他終於可以看見、擁有他。


愛是生著異樣的病,東聲敏治療了他,而一起用有了「一樣」的病,卻沒人覺得不好,他們一起站在牧師面前又哭又笑。

於是你不斷的愛我

我能如何便如何
在遙遠的路上 即使塵埃看今夜艷火
我等你在前方回頭 而我不回頭 你要不要我
你要不要我

東聲敏從來沒問過雷殷甲他愛不愛他,他知道他是愛他的。他唯一害怕的事,是這樣的自己已經不再值得他的愛,雷殷甲不要他了,所以他只問他「我沒有失去你的愛嗎?」而雷殷甲的回答足以讓他感激所有世間可能存在的神祉。

撲火 我們相視笑著撲火
什麼都不說 不說的 是真的
我們相視笑著
有夢了 快樂

你是此生路上唯一的火光照亮我,即使我們都是飛蛾撲火,仍甘心被烈火燃燒殆盡。追逐的僅僅是你眼中的微光,因為那是我唯一與真實世界的羈絆與牽掛。

而此次,我們面對面相視而笑此刻閃爍在眼裡的只有愛意。
「我為甚麼還要逃跑呢?我已經逃跑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有了這輩子都想守護的人。」
「我們把最重要的東西交給對方了,一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心有多沉重。」

能夠在走道盡頭看到你,真好,你無法明白我多麼慶幸是你,一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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