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FH
指揮中心宣布雙北地區進入三級警戒的時候,裴守一正在打掃家裡,準備等等要去開店,停下手邊動作,聽了一下記者會,裴守一拿出手機傳了訊息到員工群組,讓大家直接不用來上班了,休息到5/28再看看後續情況能不能營業,薪水照算,他最後補上一句。
一個個感動流淚、感謝的貼圖瞬間刷滿了聊天室,裴守一回到首頁,看著在最新訊息下面那個對話,點開,對話內容停留在對方每天孜孜不倦留下的早安、晚安,裴守一敲著鍵盤,難得地送出訊息。
「今天不開店,不用過來了。」訊息被秒讀,裴守一偶爾會懷疑,余真軒是不是做了什麼外掛APP可以在第一時間點開自己的訊息回覆他。
「為什麼?」余真軒的訊息自帶聲音,有些不解又不滿的語氣,就像親耳聽見,好像不是很意外,疫情什麼的,的確不是余真軒世界裡會關心的。
「疫情變嚴重了,沒必要不要外出,你也是。」
「喔,好吧。」
一如以往,裴守一沒有再回覆他的訊息,他們的對話的最後一則,永遠是余真軒發的。
.
居家防疫第三天,剛起床的裴守一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這幾天把物資採買完也把家裡整理過一輪,今天更顯得無事可做。平時這個時候,他大概會先去沖個澡,準備一份雙人份早餐,等著每天找藉口待在他家裡的人起床、吃早餐、上班。裴守一坐在床上發呆了一陣子,決定還是先去洗個澡,開啟這沒有什麼不同的一天。
沖完澡出來,心不在焉地擦著頭髮,點開社群軟體,沒什麼好友、沒什麼追蹤,裴守一的臉書開始出現重複前幾天的訊息,也不過手指動動幾下的事情。動態牆上都是這幾天居家辦公相片,尤其是高仕德每天假貼文真放閃的相片又再次進入裴守一的眼裡,談戀愛的人是不是都會特別無聊且愚蠢,這種午餐照或是周書逸在床上賴床的相片到底有什麼好放上來和其他人分享的。
下一秒,他卻突然想到,那個在自己表弟公司,此刻也應該在家工作的人,這三天倒是安靜得令人不適應。其實余真軒也同樣不是熱衷社群軟體的人,從不發文、空蕩蕩的相簿看起來就像假帳號,他唯一熱衷的大概就是裴守一,那些早安晚安問候偶爾傳來的美食相片,都專屬於裴守一,裴守一退出余真軒的臉書頁面,又點開了line,這幾天余真軒連訊息都少了。
左思右想,最後傳了「午餐吃什麼?」這種意味不明的句子,傳出去的時候,裴守一就後悔了,只是對於余真軒秒讀的速度,收回也無濟於事,裴守一看著已發送的訊息,但意外的卻沒有已讀,不自覺的皺起眉頭,裴守一收回了訊息。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裴守一只是焦躁的不斷地喚醒自己手機,卻遲遲等不到余真軒傳來訊息追問他到底收回了什麼事情。
最後他戴上口罩,拎著安全帽,拿起鑰匙出門了。
.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余真軒睡眼惺忪地按開對講機,「外送放門口箱子,謝謝。」甚至沒等對講機螢幕亮起,不給對方回應的機會余真軒就要掛上對講機,對講機那頭傳來急切的一句:「是我。」余真軒瞬間清醒了幾分,像是小狗無法理解人類意思地歪了下頭,看著出現在螢幕上的人搞不清楚現在什麼狀況「裴守一?」「開門。」
大夢初醒般,余真軒連聲說著好,按下開門鍵,門才剛打開,余真軒露出過於燦爛的微笑,伸手就要擁抱裴守一,像是要確認他是不是幻覺,裴守一立刻向後退了兩大步,「不准出來,後退,待在屋子裡。」余真軒不是很樂意的癟下嘴,照裴守一說的站在玄關處,看著裴守一從包包裡拿出隨身酒精,往自己的身上噴灑。
「手。」余真軒聽話的伸出兩隻手,手心向上遞出去,裴守一朝他噴兩下酒精,又把瓶子塞進他手裡,「我後背也要噴。」經過一串消毒後,裴守一終於進到余真軒屋裡,余真軒還穿著睡衣,看著突然出現在他房間巡視著環境的人,後知後覺地注意到自己這幾天足不出戶吃的泡麵和外送垃圾也都還隨意的放在桌上,「啊,那個垃圾,我禮拜六會丟!」手忙腳亂地隨手拿一個比較大的垃圾袋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進去,一面解釋「因為我不知道平日什麼時候有垃圾車,以前我都禮拜六才丟的,所以,我不是都沒有打掃喔。」
「你每天都吃泡麵?」「沒、沒有每天,我有叫外送啦,你看我還有放外送箱子在外面耶。」像是邀功似地,余真軒露出一種得意亟欲被稱讚的表情,裴守一只是忽略他的話,拿過他手上的垃圾袋,平靜地說:「這些垃圾要分類。」裴守一又把垃圾從袋子裡面拿出來重新分類。
余真軒坐在沙發上吃著裴守一路上買來的早餐,眼神緊緊黏著替自己打掃家裡的人,不停地笑著,看起來有點傻,裴守一感覺自己的後背快要被余真軒視線燒出個洞,「專心吃早餐,吃完去打包行李。」裴守一頭也不抬地說,「為什麼?去哪裡?新聞上說現在不要隨便出門。」「所以你回我家之後就不要出門了。」沒聽見余真軒的回應,正準備起身,身後突然一陣衝擊,余真軒抱著他的後背,不用看見他表情,因為就連聲音都是狂喜的「裴守一,你在關心我嗎?」裴守一撥開他的手,「放開,我沒換衣服,很髒,快點去吃早餐。」余真軒收緊了手上的力道「那再抱一下。」
余真軒帶著行李走出房間的時候,裴守一也差不多把他家裡的環境整理的差不多,兩大包的垃圾放在門口,「東西都收好了?」余真軒搖搖頭,裴守一面無表情的揚起了眉毛,「有什麼問題?」「我的電腦。」跟著走進房間,余真軒的房間有些凌亂但不至於骯髒,書桌上那台雙螢幕的電腦靜靜放在桌上,還有他常用的筆電也放在桌上。
裴守一想到自己停在門口那台機車,嘆了口氣,是該開車來的,怎麼會忘記呢?他忍不住伸出手捏捏眉心,見他這個樣子,余真軒連忙說著,「沒、沒關係啦,用筆電也是可以,我很厲害的,不然你問媽⋯仕德。」裴守一看著一臉擔心惹惱自己的人,「問題不是這個,」余真軒神色明顯得有些不安,深怕的天上掉下來能夠和裴守一親近的機會,就又要這樣飛走了,「我明天再開車來搬,你其他東西先收好。」「喔,好。」余真軒放鬆下來,笑得眼睛都要不見了。
「還有口罩嗎?」「你之前給我的還有剩。」余真軒帶好口罩,讓裴守一替他戴上安全帽,身上背著行李和電腦,手上提著兩袋垃圾,儘管大包小包,他此刻的心情,大概就跟因為疫情,主人居家工作而多出很多時間可以陪牠的小狗一樣,興奮的搖著尾巴,坐上裴守一的機車後座。
.
居家防疫第15天,裴守一拿下帽子、護目鏡,把口罩丟進垃圾桶,拿起玄關那罐酒精把購物袋和東西都噴了一遍放到一旁,自己也不忘消毒一番,洗過手,把那些網路上缺貨逼不得已要出去採買的泡麵、牛奶、罐頭都依序放進冰箱,裴守一仍不放心的把環保袋又消毒了一次才將它歸位。裴守一邊走邊脫下上衣,解開牛仔褲褲頭,扔進浴室裡的洗衣籃,直到踏進淋浴間洗個澡,這才算是完成每次逼不得已外出採買後的消毒程序。
沖完澡,看向時鐘,差不多該是午餐的時候,裴守一想著剛剛外出時曬出汗的天氣,決定做一些爽口的料理,拿出小鍋裝水放上瓦斯爐,打開櫥櫃從密封罐中拿出兩把義大利麵,旋開放進水裡,按下計時器,一氣呵成。裴守一拿出大蒜、辣椒、芝麻葉還有剛剛買的鮪魚罐頭,把蒜頭辣椒切成細末,想了一下,又從冰箱拿出玉米筍切成小丁。裴守一看一下計時器的時間,算了一下,放上鐵鍋,倒入橄欖油,把辛香料倒下去炒香,拉開鮪魚罐頭倒出多餘的水分,連著玉米筍全部都下進鍋裡,拌炒幾下,熄火。
沒幾分鐘,計時器逼逼作響,關掉爐火,把麵條夾進炒鍋裡,不忘舀上幾匙煮麵水,快炒、收汁,最後起鍋之前,撒進芝麻葉拌個兩下,關火、起鍋。裴守一拿出兩個圓盤盛入,餐酒館老闆無處發揮的廚藝,在此刻完美展現,麵體被擺得像是高級餐廳,像是想到什麼,裴守一拿出一顆檸檬削了幾下,把檸檬對切,邊用叉子扭轉將檸檬汁均勻的淋在麵上,一手一盤的端到餐桌上。
叩叩——
裴守一扭開門,戴著耳機的余真軒也瞬間轉了過來,對他露出笑容,像是早知道自己動作,「吃飯了。」「好!」余真軒拿下耳機,按下存檔,飛也似奔出房間。
「哇,今天吃義大利麵,看起來好好吃喔~」余真軒拿出手機,把桌上兩盤義大利麵存進相簿,「每天都吃的午餐,幹嘛拍?」余真軒接過裴守一遞來的餐具,細心的擺在兩盤義麵的右側,「反正你給我的東西,我都想要留下來收藏,食物不能留,但至少可以拍起來紀念嘛。」裴守一沒有說話,「冷泡茶要綠茶還是玄米茶?」「綠茶。」余真軒把缺了一角的棕色馬克杯遞給裴守一,接著是綠色的,食物、飲料都已經上桌,只差兩位主人入座。
「啊,有玉米筍耶,」余真軒笑得滿足,兩頰塞滿食物,卻還是藏不住笑意,「好好吃喔~」裴守一低著頭吃著自己的午餐,保持沈默,裝做不經意地開口「你剛剛拍的照片,順便傳給我。」「欸?好哇,我拍的很好喔!」
余真軒在廚房收拾碗盤,裴守一坐在客廳滑著手機,看著剛剛他傳給自己的相片,點開臉書,上傳相片,並為相片下了註解:
#WF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