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dy House
夏宇豪後來回想,那是他真的愛上邱子軒的時候——當他躲在樓梯間,看著王振文口中的前王牌、總是不苟言笑的球隊經理、當初在入球隊之前只靠三顆發球,就讓自己狼狽得徹底閉嘴的人,跛著腳,完成那顆發球,卻力不從心搖搖晃晃,垂下肩膀。
夏宇豪心裡某部分,突然有種酸澀、融化的感覺。他突然有種衝動,想要用擁抱這個人,握緊了手中的排球,聽到對方吃痛的哀嚎,半跪在地上,身體已經先比理智做出行動,迅速的衝到對方身邊,扶著他。然後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邱子軒在哭,那一刻,夏宇豪慌張的不知所措。
他沒想過邱子軒會哭,在他印象中,邱子軒是驕傲、自信、沈著的,總是在一旁看著球隊、看著自己;偶爾露出微笑,也僅僅在賀承恩面前,才比較放鬆,會跟他打鬧。所以他從沒想到,這個男人在自己面前流淚的樣子,他感覺自己,彷彿正在碰觸這個人最深層的一面,如此罕見、珍貴、脆弱、小心翼翼,這個認知,更讓夏宇豪就連呼吸都不知該多大力才恰當。
「我去撿球」「不用,我自己來」「沒關係」
他想到在夜店外面,熱敷著的邱子軒沒有猶豫地告訴他「經理要保護隊員啊,不然要看你被揍喔?」那你呢?誰來保護你呢?夏宇豪推著球架來到邱子軒身邊,抓著他的手,讓他靠上自己,他想這麼做,即使邱子軒告訴他,他可以自己來,夏宇豪也沒打算放開手。
他不想讓邱子軒又一次獨自一人,擋在自己面前。
一切的開始便是出自於這樣瞬間的固執,後來演變成,想要成為站在他身邊的人,最終,他不知道,有一天,他會站在球場上,跟對方說「你的夢想,我會替你做到了。」
邱子軒沒在其他人面前哭過,就連受傷當下,站在他身邊的賀承恩也沒有看過。他記得自己告訴對方「不要擔心,把比賽打完,要贏。」後來他果斷地聽了醫生的建議,進了手術室,當他從病床上醒來,他看到以賀承恩為首的人,站在他床邊哭著。「贏了嗎?」他只問這了一句,沒人說話,「好可惜,明年再加油吧!」賀承恩欲言又止「軒~」最終他只這樣叫著自己,「你們都不要哭了,我都沒哭了,下次再贏就好了!」邱子軒這樣告訴球隊,也告訴他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便是復健、訓練、督促球隊、督促賀承恩,當有人問起他是不是不能再打球,或是惋惜的安慰他,邱子軒總是平淡地說「當經理也很好阿,不用做體能。累是球員在累,贏是整隊一起贏,多好。」然後繼續督促隊員們的訓練。
他也想告訴自己,自己沒有受傷,只是換了位置,一切沒有不同,他還是排球隊的一份子,但他沒辦法假裝感受不到,當他每次動作稍大,賀承恩的關注、隊員們的緊張,他面無表情裝作不知道他們的擔心,這樣他才能說服自己,他並不是他們心中那樣的脆弱。
當夏宇豪突然出現的時候,邱子軒除了丟臉、不想被看見以外,沒有任何想法,他以為他會跟其他人一樣緊張兮兮,要自己坐在一旁。當他說了「我自己來」夏宇豪回了一句沒關係,然後去撿了後場的球。但他,又推著球架,搭著自己,去另一側撿球。邱子軒以為那句沒關係,是「不需要你,沒關係」的意思,但當夏宇豪扶著自己去撿球,他突然明白那句沒關係背後的意思。
「沒關係,我幫你」
回去的路上,夏宇豪什麼都沒問,沒有問他腳還好嗎?沒有問他為什麼哭?甚至稀鬆平常的說了「你剛剛跳得很高欸」邱子軒正經地告訴他,不要告訴其他人,但心裡突然想笑,他不知道對方是真的貼心的安慰著他,還是什麼都沒想又衝動的亂說話。那瞬間他覺得很輕鬆,就連被絆了一下,也自然的攬著對方握住自己的手,然後就被背起來了。
邱子軒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讓對方背著。他有種預感,他相信夏宇豪可以,一股沒由來的相信,他相信他的潛力、相信他不是勉強的背著自己,相信他能夠帶著自己往前走。這短暫的掙扎,也像是之後他們相戀時的困惑一般,短暫,卻徒勞無功。